第20章 天使与生日

　周在树和千岁的建议下选好了礼物，然后带着生日当天般的紧张表情看着真昼的背影。

　他特地拜托千岁用车站前可丽饼店的特制可丽饼（冬季限定莓果特别版）作为代价，帮自己买了一份可丽饼，也把那个加入了礼物的行列……却烦恼着该什么时候送出去。

　至于生日的主角本人，则是和平时一样在做晚餐。

　周不知道她今天晚餐的菜色，不过气氛像是日式料理，果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真昼始终表现得很自然。 　从她本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到生日的气息。应该说，她表现得和平常一样，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一点在晚餐上桌后也没有改变。两人虽然会聊天，但还是像平常一样吃着饭。

　周认真地烦恼着该在什么时候送礼物，他看向藏在沙发后面的纸袋，里面装着礼物。他垂下眉梢。

　总之，周先收拾好碗盘回到客厅，真昼正好坐在双人沙发上，翻阅着她带来的书。 　就连看书的模样也美得像幅画，真不愧是天使。

　周莫名地有些犹豫要不要坐到她旁边……但顾虑太多也不是办法，于是他抓起放在沙发旁的纸袋提手，在真昼身边坐了下来。

　真昼忽然抬起头。 　也许是察觉到周的气息和纸袋摩擦的声音，焦糖色的视线转向周，然后移到他手上的纸袋。 　真昼一脸不解，看来她到现在还没发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嗯，给你。」

　周把纸袋放在真昼腿上，她又露出了更加惊讶的表情。

「这是什么？」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是没错……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不记得有跟谁说过。」

　真昼脸上闪过一丝警戒，但周告诉她：「你之前不是把学生证掉在房间里吗？」她便理解了，表情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你不用这么在意的。反正我也不庆祝生日。」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冷淡，应该是没听错吧。 　她的眼神像是对生日这个词本身感到排斥。

　周这才明白。

　她为什么在生日这天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并不是因为她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应该是觉得生日很烦，所以才忘记了吧。 　不然她不会用那种说法。

「是哦。那就当作是平时的感谢吧。是我自己觉得欠了你人情，所以才送的。」

　不过，不庆祝生日和平时的感谢是两码事。周不打算当成生日礼物，而是要表达感谢之情，硬是把东西塞给了她。 　周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的料理，偶尔还会帮忙打扫，算是被她照顾的状态。就算只是一点一滴的回报，周也想报答她的恩情。

　周干脆地退让，却还是把礼物递了过去。真昼似乎有些混乱，但还是为难地垂下眉梢，收下了礼物。 　她的视线集中在纸袋里的东西——被袋子包装起来的礼物上。

「……我可以打开吗？」 「嗯。」

　周点头后，真昼便小心翼翼地拿起纸袋里的盒子，仔细地拆开包装纸，解开缎带。 　该怎么说呢？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慢慢打开礼物，感觉格外紧张。

　里面装的是树推荐的手部保养霜。盒子很大，还附带了小点心，因为是成套贩售的。

　顺带一提，这并不是那种有香味的时髦保养霜，而是以「做家事时不会造成困扰的无味，且对肌肤温和保湿」为卖点的商品。 　周也在网络上确认过评价，所以应该不用担心效果。

「抱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毕竟你都在做家事，手应该会很干吧。虽然也有带香味的，但感觉你会喜欢这种。而且这个对皮肤温和，效果好像也不错。」 「很实用呢。」 「你本来就比较重视实用性吧。」 「是啊。谢谢你。」

　真昼轻笑着说「你真了解我」，周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看来她对这个礼物的印象不坏。

　虽然还有另一样东西……怎么说呢，当着本人的面打开会让人很难为情，可以的话，周希望她回家之后才发现。

　然而，真昼似乎注意到纸袋里还装着另一样东西，正要把护手霜放回纸袋时，她眨了眨眼睛。

「……里面还有另一个东西？」 「啊——呃，那个，怎么说，是我自作主张加上去的。」 「附赠的？」 「……附赠的。」

　周移开视线，只这么回答。真昼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但还是认为打开看看比较快，于是从纸袋里拿了出来。

　周为了尽可能不引人注目，而请店家用和纸袋内侧相同的颜色包装，再让礼物躺在底部，但这个东西的尺寸还是太显眼了。不如说，真昼在打开护手霜的盒子后，竟然还没有发现。

　那个东西不是装在盒子里，而是聚酯塑料袋里。大小正好可以用真昼的双臂环抱。 　袋子上绑着深蓝色的缎带，真昼小心翼翼地解开。周看着她解着缎带，心里想着（我可以站起来吗？）——这时，真昼正好拿出了袋子里的东西。

　她用双手小心地拿起里面的东西，眨了眨大眼睛，似乎真的很意外。

「……熊？」

　真昼喃喃说出的，是那个东西的造型。

　那是一个布偶，大小正好适合小学生抱着。 　布偶的特征是和真昼的头发一样淡色的柔软毛皮，天真无邪的脸上缝着一双有光泽的乌黑圆眼睛，眼睛里映着真昼的身影。

　都上高中了，送布偶？——她可能会这么想。 　不过，千岁建议说「女孩子不管到几岁，都喜欢可爱的东西」，所以周就选了这个。

　一个男人独自去买布偶实在非常难为情，所以周付了站前可丽饼的代价，和千岁一起买回来。 　从挑选到包装，真昼始终笑咪咪地看着，让周觉得一个人去买还比较不那么难为情。

「……我觉得女孩子会喜欢。」

　周搔搔头，喃喃地自言自语。

　他不擅长做这种事。 　说起来，他从小时候送礼物给母亲以来，就没送过异性礼物了，没想到现在会做这种事。

　被男人送这么可爱的布偶，她会不会觉得反感呢……周偷偷观察真昼的反应，发现她正盯着布偶的脸。 　看不出她是否高兴，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布偶。

「不喜欢的话就丢掉吧。」

　周判断她不喜欢的话也没办法，于是半开玩笑地这么说道。真昼马上转过头来，皱起眉头。

「我才不会那么做！」 「哦、哦，我知道以你的个性不会那么做。」

　真昼的否定比想象中还要强烈，周有些畏缩地点了点头，而她再次凝视着手中的熊布偶。

「……我不会那么过分的。我会好好珍惜。」

　纤细的手臂将熊布偶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个动作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不想让喜欢的玩具被抢走，也像是母亲慈爱地将孩子拥入怀中。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非常珍惜地抱着那个布偶。

　真昼的拥抱方式很适合配上「紧～紧～」的拟声词，她微微垂下眼帘，低头看着怀里的熊布偶。

　她脸上浮现的表情不是平时的冷淡，也不是感到傻眼时的表情，而是平静柔和、带着几分慈爱的怜爱笑容。 　那纯洁无垢的微笑甚至让人感到几分天真，美得令人屏息，而且十分可爱。

（——早知道就不看了。）

　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周不由得意识到一件事。

　即使不是恋爱方面的喜欢，让顶级美少女露出那样的表情、看到那样的表情，也足以让他的心脏狂跳。

　她珍惜地抱着布偶，脸上带着浅浅微笑的模样，可爱得任谁看了都会看呆。就连自认对女生不感兴趣的周，也差点看得入迷。

　周用手掌盖住脸颊，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有多烫。他感觉到掌心下的脸比平时明显热得多。 　因为自己的害羞太明显，周忍不住用真昼听不见的音量骂了句「……可恶」。 　 　幸好真昼没有注意到这边，而是把半张脸埋在她珍惜地抱在怀里的熊布偶里。 　那副模样又惹人怜爱，让周差点发出奇怪的声音，他只能拼命忍住。

「……你喜欢就好。」

　周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真昼便朝他瞥了一眼。

「……我是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 「咦？你这么受欢迎，我还以为会有人送你……」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真昼的语气和表情有些无奈，周因此松了口气。大概是因为不用直视她的表情了吧。

「……我从没告诉过别人自己的生日。因为讨厌生日，所以一直没说。」

　真昼断然说出「讨厌」两个字，然后将视线转向熊布偶。 　她看着熊布偶的眼神与刚才的话相反，显得十分平静，让周感到有些不自在。

「平时也是，如果有人送我礼物，我也会害怕，所以不会收下。」 「这个你就收下了啊。」 「……因为藤宫同学不是陌生人。」

　真昼小声地这么告诉他，然后把脸埋进熊布偶里，抬眼看向周。周不禁后悔自己直视了她。

　无意间抬起视线的真昼，脸上带着放松下来、符合她年龄的天真表情，简单来说就是非常可爱。 　可爱到让周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他连忙用力收回差点伸向她头顶的手。

「……怎么了？」 「不，没什么。」

　真昼歪着头，不知道是注意到周的手臂一瞬间动了一下，还是察觉到他那股快要爆发的焦躁情绪。 　光是这个动作就足以吸引周的目光，美少女真是可怕。

　从正面告诉她「你太可爱了，我看得入迷了」这种话，实在令人难为情，而且周有自信，就算说了也只会换来一声「啊？」。

　再说，周在各种意义上都快要死了，所以他决定把这股冲动藏在心里。

「……谢谢你，藤宫同学。」

　真昼又用微弱的声音对别开脸的周说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