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礼与预定
第283章 回礼与预定
「谢谢您教我功课。」
真昼的生日和生日的隔天周都排了班，所以今天是生日的后天。周来到打工的地方，向先到并做好准备的宫本先生低头致谢。 真昼教了周很多东西，不过周也很感激已经考完试的大学生宫本先生在空闲时间指导他。
「哦，辛苦了。考试很累人吧。考得怎么样？」 「顺利考到好成绩了。」 「那就好。老实说，你理解得很快，就算我不教应该也没问题。」 「没那回事。女朋友确实帮了很大的忙，但也是多亏了宫本先生。」 「那真是多谢了。你女朋友的头脑很好吗？」
宫本先生脸上露出贼笑，一副「我懂」的样子，周则是笑咪咪地回答：「那当然。」
「看你笑得那么开心，肯定很厉害吧。你们感觉就像优等生情侣。」 「优等生……先不说这个，我的在校表现应该算好的。从一年级开始，我就养成了某种程度上为考试做准备的生活态度。」
应该说，当时的周并没有精力去忘记学业这个本分，特地跑去玩。虽然现在也完全没想过要玩个痛快就是了。
「嗯，你在学校应该也很认真吧。和我完全不一样。」 「宫本先生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胡闹的人。」 「哎——要说的话，我的头脑还算不错，但也算是个笨蛋。不对，现在也是笨蛋。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或是惹老师生气，但还是有在胡闹。」 「啊……」 「你居然同意了，真让人火大。」 「对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觉得宫本先生很擅长划清界限，所以不会为出路烦恼，而是享受着青春。」
宫本在不影响升学的范围内，应该是在学校里过着正经的生活，同时适度地放松吧。周看着宫本，隐约想象了一下，但也不清楚实际情况如何。 知道宫本高中时代的人，只有宫本本人，以及他口中所谓孽缘的大桥。
「不过大地那边没有春天就是了～」
大桥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嘻嘻嘻」地笑着调侃道。宫本的表情似乎因此出现了裂痕，让周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谁害的啊」——会听到这样的话，一定是周的错觉吧。
「真不想被你这个随时春心荡漾的人这么说。」 「不服输？」 「揍你哦。」 「讨厌啦，好可怕～」
不知道大桥是没有感受到宫本的威压，还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依然带着那副讨人喜欢的笑容，做作地颤抖着。宫本见状，深深叹了口气。 周实在没办法对本人说出「节哀顺变」这种话，只能保持沉默，尽量不发出声响地重新系好围裙，以免进一步刺激到她。
「对了，我看了排班表，你圣诞节那阵子果然没排班啊？」
在顾客都离开，进行打烊作业时，宫本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地这么问。 周马上想到，在餐饮业的繁忙时期——圣诞节不排班，可能会让其他一起打工的人心里不太舒服，于是先道了声歉，宫本反而神色带着歉意地连忙说道：
「不是啦，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都有女朋友了，当然不能忽视女朋友咯。你们感情不错，真是太好了。话说，茅野好像有排班。」 「咦！」
这太过出乎预料的情报让周僵在原地。 周和茅野的班排得不重叠，也不会特地跟她聊圣诞节的话题，和木户在学校也没有聊到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周自然而然地猜想自己应该是和木户一起过。
没想到她那天要上班。
茅野的个性比较淡然，对她来说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木户能接受吗……周虽然是局外人，还是多管闲事地替他担心，不过宫本接下来的话让周顿时泄了气。
「因为是圣诞节，那天接待客人的人好像要穿圣诞风的衣服。她说要来看。」 「啊……可是那套衣服感觉应该看不见肌肉耶。」 「啊～你女朋友是肌肉控吧。我看过几次，她有那种癖好。」 「我觉得人不可貌相。」 「确实。像大地看起来轻浮，内在也没那么轻浮。」 「你是想吵架吗？」 「冷静点、冷静点。她应该是在夸你。」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会去惹火上身呢？前去劝架的周感到很头疼，不过大桥和宫本都是会毫不客气打击要害的类型，所以在客人听不见的地方也经常吵架。
坦白讲，周认为问题大多出在先做出没礼貌发言的大桥这一方，但这就是他们两人的相处距离，所以周也不好多说什么。
安抚、平息容易擦出火花的两人，同时想起今天不在场的茅野，试着在脑海中给她穿上圣诞装……但不清楚木户会感到喜悦的点在哪，只能歪头。
「男朋友的角色扮演……我想她应该很想看吧。我女朋友八成也很想看。」 「藤宫你的女朋友该不会也有某种癖好……」 「不……应该没有，才对。应该。」
目前，应该还没有。
「硬要说的话，现在算是我的粉丝吧……？」
最接近的，恐怕是这个。
真昼已经对周这个人产生了爱意，所以目前并不是喜欢哪个部分，而是因为是周这个人所以喜欢——在周的认知中是这样。
真昼的确喜欢周的肌肉，但她对别人的体格似乎完全不感兴趣，所以她还是喜欢周这个人，才会连他的每个要素也喜欢。应该只是这样而已。
「咻～小藤宫你被深爱着呢。」 「你也该一心一意地去爱比较好。」 「我什么时候花心了？我只是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已。」 「那也有问题吧。」 「好啦好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大桥容易坠入爱河到甚至自称「多情女子」，不过在她的伦理观念和常识中，似乎无法接受脚踏两只船，所以周在胃痛这方面上松了口气。这是题外话。 不过，这对喜欢大桥的宫本来说是个沉重打击，从别的意义上来说还是会胃痛。总之，只有他们自己没注意到而已。
「看到她随便的一面，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发现和自己想的不一样，然后退避三舍吧。」 「真没礼貌！只有少数几个人而已！」 「不是有吗？」 「再说，我可没有隐瞒的意思，我一向表现得很自然。」
大桥挺起胸膛，毫不掩饰自信满满的表情。就算说得保守一点，她也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性，性格开朗活泼，待人和善，毫无疑问是受欢迎的类型。
不过，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觉得和她交往得越深，就会发现她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过，像你这么直白的人也不多见。」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别生气嘛。这说明你表里如一。」
换个说法真的很重要。周感慨地这么想着，瞥了一眼贴在柜台内侧的排班表，发现大桥和自己一样，圣诞节那天没有排班。
「咦，大桥小姐圣诞节那天没排班啊。」 「嗯，因为我交到男朋友了。」 「……这样啊。」
这么快就交到男朋友，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忍不住把视线转向宫本。宫本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反而像是在说「又来了」一样深深叹了口气。
他好像在眺望远方，这肯定不是错觉。
「毕竟这家伙长得好看。」 「什么嘛，说得好像其他方面都不行一样。」 「至少脑子不行，还有看男人的眼光。你男朋友是只看外表的蠢货吧。」 「你这话是在全方位地冒犯我吧！」 「我赌在圣诞节之前分手，一根睫毛。」 「这赌注也太小了吧？而且大地的睫毛有什么价值？」 「这说明你太好懂了，连赌一把的价值都没有，蠢货。」 「好过分！小藤宫你怎么看？」 「我不了解大桥小姐的异性关系和生活态度，所以不予置评。」
周不想被牵连进去，所以找个合理的理由抽身才是上策。
「赌局不成立啊。」 「不用赌，我也会和他一直交往到圣诞节的。」 「藤宫，你给我记住莉乃的话。她到时候肯定会哭着来找你。去年就是这样。」 「我已经和那时候的我不一样了。」 「谁知道呢。」 「……你们俩关系真好。」
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关系好，但两人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很合得来，所以周没有深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然后以清洗抹布为由迅速离开两人身边，以免打扰到他们。
「宫本老师，你最好再温和一点，不然会被拒绝的。以大桥小姐的性格，你语气太强硬的话，就算你说得再有道理，她也会反抗的。」 「……我知道。」
因为大桥的态度实在太过分了，周还是趁大桥离开的时候偷偷告诉了宫本，宫本一脸苦涩地低声点头。
「我确认过圣诞节她有排班，但好像排了茅野的班。」
回家吃过晚饭后，周看到矮桌上放着一本应该是真昼带来的杂志，上面有圣诞节特辑的封面，他突然想起这件事，喃喃说道。 最近真昼和木户也很亲近，周还以为她已经听说了，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完全不知道。
「打工的地方在圣诞节这两天，负责接待的员工好像要穿圣诞老人装。木户说他是为了这个才去看茅野的。」 「……圣诞节要打工啊，茅野同学。」 「木户什么都没说吗？」 「我没特别听说，他看起来也不失望。」 「嗯，他们两个都同意的话，那就好吧。」 「这么说来，反而是木户同学看起来笑嘻嘻的……」 「啊……他大概很期待去看茅野工作的样子吧。」
茅野对变装没有抗拒，应该说要是她抗拒的话，就不会选择去上班了。他们应该是彼此都同意才这么做的吧。 即使圣诞节要打工，木户也没有生气，反而很期待的样子，看来他对茅野的信赖相当深厚。也有可能是木户从卷线那里听说了圣诞老人装的事情，所以拜托茅野穿给他看，但真相已经埋藏在黑暗之中了。
不管怎么说，感情好是好事。周点了点头，却发现真昼的反应很平淡，于是把视线焦点转向真昼，这才注意到她正欲言又止地抬头看着自己。
「怎么了？」 「……我有点羡慕木户同学。」 「羡慕？」 「那个，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让我看到你工作的样子。木户同学就能看到你工作的样子对吧？」 「……请、请再等一下。」
真昼果然没有因为等待而生气，只是感到迫不及待和焦虑吧。刚才聊到木户的话题，让真昼平静下来的冲动又再次涌上心头。
「我会等到你习惯为止，但还是觉得好期待，一直被吊着胃口。」 「我想明年就会习惯了。我会挑人少的时期叫你来。」 「让我等太久的话，我会很寂寞的。」 「真的很抱歉。就算还不能独当一面……也请你等到我有点样子为止。」 「反正我很擅长等待，所以没关系，但我可以提出一个条件吗？」 「……条件？」 「不是什么大事。那个，我想请你拍一张工作时的照片给我。我还没看过你穿店里的制服，我也想看看你帅气的样子。」
真昼似乎也不想等太久，于是对周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周很清楚真昼的想法，她认为不能亲眼去看，那么让她看看工作时的快照应该也在容许范围内。而周也觉得只是拍下一张工作时的照片，而不是不习惯的样子，其实没什么问题。
周心里也产生了疑问：「有那么想看吗？」不过，如果掌握到真昼只在千岁面前穿可爱的衣服这样的情报，周也能理解她想看的心情。
所以，周二话不说地答应了，希望这样能多少减轻她的不满和焦躁。真昼的表情明显变得开朗起来，看来她真的很想看。 周心想，她身上穿的还是那身制服，看起来有点不情愿，这样真的好吗？不过既然真昼这么高兴，那么只要她满意就好。
真昼只在周面前才会流露出这种喜形于色的模样。周轻笑着，温柔地握住她贴着自己上臂的那只手。
「圣诞节的班表顺利排好了，所以没关系。不过，连前一天都要排班，你不会觉得讨厌吗？」
在真昼高兴的时候泼冷水，周心里也感到非常抱歉，但还是得确认一下才行。 为了争取到圣诞节的休假，周在圣诞节前排了很多班，圣诞节后一天开始则是排连续班。圣诞节之后是从早上开始上班，所以傍晚就会回来，但毫无疑问会留真昼一个人在家。 周这么问是想确认身为女朋友的真昼是否愿意接受，但真昼毫不犹豫地摇头。
「这是你决定的事情，我不会提出异议。」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不喜欢这样，毕竟我确实害你感到寂寞了。」 「你有点小看我了呢。」 「小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周一时语塞，而真昼只是对他露出平静的微笑，眼神平静无波。
「我确实会感到寂寞，也一直希望你能快点回来。我希望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想跟你共度更多时光。」 「那打工还是——」 「但是，我不愿意束缚你。我明白你想以我为优先的心情，因为我也想以你为优先。」
交叠的指尖轻轻抚过周的手心。
「周，我呢，不想成为你的重担。」 「什么重担，我没这么想啊。」 「我的意思是，在我的认知上会这么想。要是太过以我为优先，我会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我说没关系？」 「那不就是你妥协的意思吗？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牺牲奉献，或是忍着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和你保持对等的关系，一直让其中一方以对方为优先，我认为不是健康的关系。」
真昼缓缓摇头，亚麻色的河流便加快了速度一般掀起波浪。 真昼的眼中闪过慈爱，以及失望——恐怕是对她自己失望，而不是对周——然后又深深地沉入眼眸深处。
「我的心情是属于我的，寂寞的心情也是属于我的。我确实希望你陪在我身边，但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消除我的寂寞。如果为了以我为优先，甚至打断你想做的事情，我反而会对我自己感到失望。」 「真昼……」 「你是有明确的事情想做，所以才会去打工的吧？」 「嗯。」
周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真昼的话。
他有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也是为了这个目标才开始打工的。这并不是为了真昼，终究是为了他自己。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拿她当借口。
这是周自己想做而开始的行动，动机中不带有后悔或是羞愧。真昼也是理解了他的意志，才会在一旁守护着他。
「我不可能因为自己，打断你出于那份决心而做出的行动。」
真昼干脆地说道，仿佛要斩断周心中对她的歉意一般。接着，她放松似地轻轻笑了出来。
「如果被轻视就算了，可是你不但尊重我、珍惜我，还为我抽出时间，自己则是把一部分时间花在打工上。我对这一点从来没有不满过，也不认为你应该把所有时间都给我。我反而很高兴你有想做的事情。」
真昼接着说：「因为你太以我为优先，结果往往忽略自己。」她垂下眉梢，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喜悦参半的神色。
「虽然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任性，但我不会轻视你的心情。我和你终究是两个独立的人，想法不可能总是相同的，想要在行动和价值观上都达成完全的默契，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嗯。」 「在这个前提下，为了能够在一起而互相磨合是很重要的，不可能只单方面地要求你退让……因为我想和你以同样的步调一起生活下去。」
如此总结后，真昼用手指搔着周的掌心，叹了口气。
「再说，如果你强迫我以你为优先，我大概会因为自我厌恶而死吧。虽然我可以自由地希望你对我怎么样，但如果强加于你，我迟早会无法原谅自己，觉得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自私，想要控制别人、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那样倒也满有被爱的感觉，所以周不觉得讨厌，不过站在真昼的角度，那似乎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她光是想象就浑身颤抖。
的确，从真昼的立场来看，那是无法想象的。考虑到她能够如此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周认为她不会轻易放弃。
对真昼来说，周是唯一的。也许是因为她一直看着周，才会这么想。
因为她对所有事情都过于忍耐了。
「所以，你不用太在意。看着你为了目标而拼命努力的样子，我觉得很帅气，也觉得你很了不起。」 「……我居然让你说到这个份上，真是没用。」 「你怎么会因为这个就消沉啦？真是的。」
她本人说自己很擅长等待，但周是最理解她为何变得擅长等待、习惯等待的人，所以他咬紧了嘴唇——然而，他也明白，如果否定真昼为了做自己而做出的选择，那就等于是在轻蔑她，因此周只能接受真昼伸出的手。
至于她想让哪一边放下心来，答案一定就是彼此吧。
纤细的手臂寻求着周的身体，而周也欣然接受，然后将主动靠过来的娇小身躯拥入怀中。
「相对地，像这样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尽情地撒娇和任性，这样不行吗？」 「怎么可能不行……我反而希望你多撒撒娇，也可以对我任性。我想多听听你的要求。」 「这样啊……你可以再稍微温暖我一下哦？」 「谨遵吩咐。」
真昼高兴地用脸颊磨蹭周的胸口，像是抓到了机会一样依偎着周撒娇，两人的体温渐渐交融在一起。
周也不是对接触到身体、容易变形的柔软没有想法，但真昼靠在自己身上，努力从自己身上获取能量的模样，更让他感到怜爱和欣慰。
周温柔地抱住她纤细却有力的肢体，想要给予她更多温暖，与她分享。真昼痒痒地笑出声来。
「呵呵，好暖和……被你填满了呢。」 「够吗？」 「没问题……我会趁现在多充点电。」 「我会尽量让你能经常充电的。」 「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毕竟你也需要充电。」
真昼以现在进行式撒娇着，又坚定地补上一句：「累的话要来跟我撒娇哦。」这前后矛盾的样子让周忍不住笑得晃起背来，真昼也跟着笑了。
「啊——宫本老师，我有事想拜托你。」 不用说，周在下次轮班时就履行了约定，填补了真昼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