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到的过去的象征
第310章 不想看到的过去的象征
刚才，眼前的他好像说了什么。 如果没听错的话，这名少年，确实是在看了真昼之后——
大脑慢了一拍才理解话中的意思，周看向真昼，只见真昼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然后眯起了眼睛。
她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怯懦与厌恶，十分冰冷。
即使是周这个局外人，也看得出来她不是直接对少年表现出这种感情，而是透过少年，对另一个人表现出这种感情。
虽然不知道少年是否理解了这一点，但他似乎明白真昼脸上没有一丝好感，表情不安地僵住了。
「……请问你是哪位？」
真昼除了眼神以外，脸上完全不带任何感情，以缺乏抑扬顿挫的语气问道。 平时待人和善，对任何人都会回以温和微笑的真昼，现在却露出了明确的拒绝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清楚地表达出「别跟我扯上关系」的意思。
「我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真昼的语气十分平淡。 声音听起来很生硬，冰冷得仿佛能刺痛人，甚至让人感受到一股尖锐的痛楚。
面对真昼这种任谁看了都会明白其中毫无善意的态度，少年似乎有些畏缩，但他的视线仍然紧盯着真昼不放，甚至在身体两侧握紧了拳头，看起来像是在鼓起勇气。
「你是椎名真昼同学，对吧？」 「……是的。」 「我是，那个……你母亲的、相关人士。」
少年以像是绞尽脑汁才挤出的沙哑声音说道，真昼的肩膀抖了一下。 在她身旁的周看得出来，她的颤抖甚至传到了指尖。但是，现在插嘴似乎会超出男朋友的本分，因此周只能轻轻地握住她无助的手。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 「……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你的母亲。在这里我只能说到这里。」
少年瞄了周一眼，可能是因为周这个外人在场的关系。 他当然有察觉周的存在，只是刻意忽视。周本来还担心要是对方说这是家务事，要他回避的话该怎么办，不过少年似乎无意赶走他。 只是，他有些困扰地望着周，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周。
以立场来说，周应该要离开，但是让现在的真昼和他单独相处的话，他们有办法冷静地谈话吗？现在的真昼表面上虽然冷静，但是内心恐怕已经不是波涛汹涌可以形容的了。
「很不巧，我对母亲没有兴趣，也不打算跟她扯上关系。请你回去。」 「拜托你，请听我说……在你愿意听我说之前，我不会回去，也不能回去。」 「不能回去？」 「……因为我离家出走，来到这里。」
少年非常尴尬地游移着视线，以恳求的眼光望着真昼。 真昼的眼光非常冰冷，回应了他求助的眼光。
「那你回那个家不就好了？我可以帮你出出租车费。」 「在你愿意听我说之前，我不会回去！绝对不会！」 「我不想听。请你回去。」
真昼斩钉截铁地说道，眼光冰冷地盯着仍然不肯放弃希望的少年。
「你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知道。应该说，我想象得到。」
少年肯定的回答，让真昼眨了眨眼睛。 然后，他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有些懊恼地紧抿着嘴唇，表情有些苦涩。 他的眼神仿佛在质问真昼「为什么？」，周也紧咬着嘴唇。
「既然这样，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想再听到有关母亲的事吧？」 「……我知道。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看来我们是平行线呢。我本来就没有义务听你说话，而且只要我通过这个入口，我们就再无瓜葛。你不能进来这里，否则就是非法入侵。到时候我会报警，而且你这个年纪的人继续在这里逗留，应该会被警察辅导。在那之前，你还是乖乖回去比较好。」 「即使如此……」
真昼的态度非常冷淡，毫不留情，顽固得让知道她平时模样的人难以置信。但是，与她强硬的语气相反，她的表情变得阴沉，甚至有些软弱。 只有经常观察真昼的周才能看出这样的变化。真昼也被逼到绝境了。
从少年的话来看，他应该是真昼母亲的儿子。但是，他没有自称是儿子，而是自称是相关人士，这一点令人起疑。
不管是不是儿子，对真昼来说，这都是她不想回忆、不想思考的事情。 证据就是周牵着的那只手正冰冷地颤抖着。如果周没有牵着她，真昼可能随时都会离开这里。她对现在的状况表现出强烈的抗拒。
「真昼，可以听我说一下吗？」
这样下去对真昼的精神健康也不好，而且双方都不肯退让的话，事情就无法解决。现在是回家时间，也有可能被人看见。真昼害怕家庭的敏感问题被别人知道，所以就算这栋公寓里没有同校的学生，她还是想避免引人注目。 正因为周是局外人，所以才应该介入其中，打破这个僵局。
「我想就算你继续拒绝，问答也不会结束。可以让我代替你跟他谈一下吗？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什么人。」
虽然少年没有觉得周碍事，但还是用「这家伙是谁啊？」的眼神看着他。不过，对少年来说，周确实是不相干的人，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周尽量以温和的语气询问，避免刺激到对方的戒心。少年似乎愿意听他说话，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转向了他。
「首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慧。」
少年——慧小声地报上名字，然后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周。 这是周第一次和他正面相对，发现他和真昼并不像。要说相似的话，就是气质上比较内敛的部分，但五官本身并没有相似的感觉。
周在心里烦恼着又多了个麻烦，同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慧的眼睛。
「慧啊。你说你有话想跟真昼的母亲说。」 「对。」 「那是非得今天说不可的事情吗？」 「咦？」 「除了你心里的焦虑之外，还有其他非得今天说不可的问题吗？」
慧对周的问题感到困惑，但周只是站在真昼的立场，为了稳妥地解决事情才站在这里，所以并不打算对他有多余的顾虑。
「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你有想过突然听到母亲的事情，真昼会是什么心情吗？看你的样子，我想你应该已经察觉到真昼处于什么样的立场了。所以，现在真昼非常不安，内心也十分动摇。如果在这样的状态下，她能坦率地、冷静地听你说话，你站在她的立场也会这么想吗？」 「……不会。」
周暗自为缓缓摇头的慧感到安心。 如果他还是坚持己见，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话，周也打算毫不留情地采取拒绝的态度，但看来是不需要那么做了。
「我认为你最优先要做的事情，是让她听你说话。你有非要今天不可的条件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觉得改天再谈，她会更有余力听你说话。至少，她会比现在更有余力接受你的存在。」
看到真昼现在顽固的样子，慧应该也明白这不是能听人说话的状况。 真昼仍然紧抿着嘴唇，握着周的手。周知道她的手在颤抖，所以为了安抚她、让她安心，他再次温柔地回握那娇小的手掌。
「比起你，我更重视真昼，所以如果真昼说不要，我就会强行把你拉开。对我来说，对真昼来说，你都是外人。我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要求，也没有义务和好处去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象征着真昼过去所经历的痛苦，他们本来是不会相遇的。 虽然他本身没有错，但如果真昼表现出拒绝他的存在，周想尽可能地以她的心情为优先。
「不过，从你的样子来看，我知道你非常迫切。所以，你能先回去，改天约好时间再来拜访吗？能不能约到要看真昼的意思，所以我不能保证绝对会实现你的愿望。」
周能感受到他无论如何都想和真昼说话的诚意，但一想到真昼突然被施加了沉重的负担，周就不想让事情发展成直接开始谈话。
话虽如此，周也知道如果拒绝他并把他赶回去，真昼的心里也会一直有疙瘩，让她烦恼不已。而且慧也不一定会就此放弃，如果真昼一直担心着他不知何时会来访，对她的身心也不好。
既然如此，不如先约好时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后再见面，这样对精神卫生来说会更好。
不过，如果连这样都会让真昼感到难受的话，周打算完全拒绝他。
周询问慧的意见，他垂下视线，尴尬地抓着自己的手腕，缩起身体。
「……我今天……跟家里说妈妈不在，要住在朋友家一天，还请朋友配合我的说法……所以只有今天这个机会。」
看来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既然如此，周当然会站在真昼这边，但他还是低头看向身旁的真昼，想知道她本人的意愿。
「怎么样？虽然对他很抱歉，但我觉得你可以当作没发生过，直接回家。以自己的心情为优先比较好，我会站在你这边。」
周温柔地告诉她，真昼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真昼皱起眉头，沉默地垂下视线。
「……我、不想去我家。不想让他进来。」
烦恼了十几秒后，真昼的嘴唇小声吐出的话语，稍微做出了让步。
「那来我家的话，你会不会觉得讨厌？怎么样？」
周也明白，她不想让自己的避而不谈的过去的一部分，来破坏自己的生活圈。 既然如此，就提供自己的家作为谈话的场所吧。
其实，去咖啡厅或家庭餐厅谈是最合适的，但家庭餐厅可能会被熟人听到，而且带着一个推测是小学高年级到初中生年纪的少年在夜晚的街上走，可能会被辅导。 在不知道会谈到多久的情况下，最好避免在外面闲晃。 对于周的提议，真昼仍然表情阴沉，尴尬地抬头看他。
「可是，这样会把周你卷进来。」 「卷进来也没关系。啊，如果你不想被听到的话，我可以离开。」 「……我不希望你不在。」 「嗯，我会在你身边的。」
如果一个人承受不了，周就会陪在她身边。他们已经决定要互相支持了，如果在真昼难受的时候不支持她，那还算什么搭档？应该要支持她那不稳定的心灵。 く
真昼没有拒绝周的提议，反而流露出些许安心和喜悦，嘴角微微上扬。 第一次在慧面前露出的柔和表情，让他有些动摇，但他也因为真昼愿意听他说话而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接受在我家谈，她就愿意听你说。如果你能接受这个条件的话。如果你不想被我听到，那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这样、就可以了，拜托你。抱歉，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面对彬彬有礼地弯腰的慧，真昼的厌恶感减轻了许多，她用困惑的眼神盯着他的发旋看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握紧了和周牵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