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当天
第284章 圣诞节当天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但即使期末考结束了，学校本身也还没有迎来休假。周的学校会正常上课到二十四日为止，一如既往的日常生活还会持续下去。
「啊——搞不懂。到平安夜都还要上课，真的搞不懂。」
时间来到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夜。 学校理所当然地安排了课程。学生们对于难得的平安夜还要上课感到疲惫，但按照课表上课的老师们自然不会理会学生们的嘘声。
尽管如此，校方还是采取了某种程度的变通，上午就结束了课程。班会上，老师唠唠叨叨地交代了假期中的各种注意事项，以及作为考生应有的心态。听老师讲了那么久，千岁在感受到自由之前，反而先产生了疲惫的情绪。
周围的学生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寒假感到兴奋不已，但也有些学生一想到今后的事情，表情便显得有些忧郁。
「反正今年没课了，这也没办法。」 「从今天开始放假不就好了……累死了。」 「毕竟必须把课程都塞进来。我们学校的上课进度还满快的。」 「再慢一点！」 「不可能。」 「在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就该放弃了。好了，班会结束了，可以回家了，别抱怨了。」
班会结束后，很多学生都迅速解散回家了。顺带一提，木户兴冲冲地快步走向茅野所在的班级。 周他们四个人先聚在一起，然后才去周的家里。应该说周打算回家，所以留在教室里等了一会儿。
「寒假啊，要长一点……」 「很遗憾，六号就要开学了，所以是十二号。」 「暑假快回来！」 「呵呵，下次暑假好像会排满暑期补习班呢。」 「连真昼儿都把我拉回现实。」 「对不起。所以，现在要享受当下，好吗？毕竟是难得的平安夜。」
特地从现在开始想象未来的苦难，是给期待泼冷水的行为，所以真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牵起突然恢复精神的千岁的手，让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几秒钟前还垂头丧气的千岁，似乎也意识到接下来是愉快的平安夜，一下子充满了干劲。她小跑着到后面的柜子前拿出大衣。
周瞥了一眼，好像看到柜子里放着大量的教科书，但他决定当作是错觉。
「那我们去拿预约好的炸鸡吧。呜呵呵，今天就是炸鸡庆典啦～」 「虽说有预约，但应该会很多人～」 「哎呀～你们四个人在圣诞节约会？」
千岁兴冲冲地穿上外套，同时高举拳头，这时有人过来搭话。正确来说，是向周他们所有人搭话。 两个还留在教室里的女生正看着这边。
「对对。我们圣诞节约在两家人的家里，打算懒懒散散地过。」 「没想到连千岁你们都在家里约会，还以为你们会在回家路上顺便去哪里约会呢。」 「你当我们是什么啊。哎，就算出门也很有可能会在人群中走散，而且真昼应该不太想被别人看到吧？」 「要你管。」 「你们感情真好。」
那两个女生的语气中没有调侃的意思，反而像是深有体会般接受了他们的说法，听起来既愉快又有些目瞪口呆。 班上同学似乎已经把他们四个人当成一组了，周对此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尴尬。至少真昼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他本人也没有要纠正的意思，只是心情上有些复杂。
「你们呢？」 「啊～我们两个都没男朋友，赤泽同学你却问这种问题，好过分～」 「对不起啦！」 「啊哈哈，开玩笑的。我们打算去预约好的咖啡厅，去吃圣诞节限定的菜单。已经有安排了～」 「那你干嘛咬那么紧？」 「呵呵，这种时候当然要配合一下。那么，理沙我们走吧。」 「嗯。」
基本上，擅长炒热气氛的树和千岁和班上所有同学都关系要好，能够理所当然地进行这样的对话，周不禁在心里感到佩服，觉得自己跟他们实在差太多了。
值得庆幸的是，周也被班上同学所接纳，所以能够与他们进行一定程度的交流，但他无法像这样轻松地开玩笑，也许是因为性格的缘故吧。 周再次体会到树的沟通能力有多厉害，一边示意真昼他们差不多该走了。当周向两人点头致意，并且说：「小西和日比谷也多保重。寒假结束再见。」之后，他们却不知为何僵住了。
他们是在怀疑自己到了这个时期还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吗？周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牵起真昼的手，真昼则是有那么一瞬间略微皱起眉头，然后回握住他的手。
「哦，有圣诞气氛了！连圣诞树都有！」
因为要在家里开圣诞派对，真昼显得干劲十足。
千岁兴冲冲地率先跑向客厅，发出欢呼声。周和真昼相视一笑，看着她欢呼的样子，然后也跟着走进客厅。
客厅里装饰着红、绿、金三色的圣诞装饰，营造出浓浓的圣诞气氛。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比真昼的身高稍矮一点的可爱圣诞树。树上装饰着平衡的装饰品，不管是谁看了都会感受到圣诞节的风情。
「上次千岁同学她们已经装饰得很漂亮了，所以这次就由我来装饰。」 「我也没想到我妈会突然送圣诞树过来。」
几天前，志保子突然联络周，说要寄东西给他，要他收下。周对突如其来的联络感到困惑，但志保子不顾他的疑惑，东西很快就送到了。 寄来的包裹有两个。 一个是大箱子，里面装着从老家寄来的、以前用过的圣诞树。真昼看到的瞬间，发出了可爱而含蓄的欢呼声，那情景还记忆犹新。 另一个包裹还没有在真昼儿面前打开，周打算之后再给她看里面的东西。
「……我、我之前说过自己没有在家里装饰过，所以才……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我又不是在抱怨圣诞树，只是被突然寄过来吓了一跳而已。我是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可以先跟我说一声啊。」
周理解到，父母应该是看到圣诞树的瞬间，察觉到真昼儿确实没有做过这种事，所以才寄过来的。父母的关心让他很感激。
「哦——哦——你对女朋友真好啊。」 「有必要对你们好吗？」 「至少在说话的时候可以好一点吧。」 「不行不行。」 「阿树阿树，周其实算是很宠人的那一类哦。他对没兴趣的人只会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这是爱的表现。」 「千岁。」 「真昼儿，我也来帮忙准备吧——准备杯子可以吗？」
周一转过视线，千岁就立刻跑到厨房去帮真昼儿准备餐具了，周想生气也气不起来，只能用锐利的目光瞪着她。 千岁当然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真昼也摆出同样的态度，一边微笑着一边对千岁下达指示，因此周心中那无处发泄的焦躁很快就熄火了。
树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周则隔着拖鞋轻轻踩了他一脚，一边收拾矮桌上平时读书用的文具，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那么，祝大家圣诞快乐！」
多亏真昼和意外能干的千岁，派对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虽说是派对，但高中生准备的规模也不会多大，桌上摆的都是圣诞节时会联想到的知名速食店的炸鸡、薯条、沙拉等食物，以及倒在玻璃杯里的果汁。
顺带一提，虽然周也考虑过烤全鸡，但因为真昼他们没吃过知名连锁店的炸鸡，所以基于本人的强烈要求，最后选择了炸鸡。
众人举起倒好自己喜爱饮料的玻璃杯，然后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这种硬质的声响平常听起来并不怎么悦耳，今天却感觉很畅快。
「坦白讲，圣诞节也没什么事好做呢。」
千岁把正在吃的薯条吞下去，随口说道。
周也有同感，他觉得不会因为是圣诞节就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小时候周很期待收到礼物，父母每年也会带他去各种地方玩，所以周对圣诞节的认知是「好玩的活动」。但随着年龄增长，圣诞节也不过就是与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日子罢了。
「如果是大人的话，晚上去餐厅吃完饭、欣赏过圣诞灯饰后可能还有节目，但我们这些小孩要是晚上还在外面游荡，只会被带去辅导。」 「说起来，千岁你老爸他们应该会哭吧？」 「毕竟是他们可爱的宝贝女儿嘛。」 「那说到高中生的圣诞节活动，也就是去电影院或卡拉OK，可是人那么多，我也不想挤。平时都一直在周家里放松，结果圣诞节也还是这样，感觉很没意思。」 「拜托你对这件事感到奇怪吧。」
因为千岁太常来自己家里，周也差点忘了这件事，不过她来的频率真的很高。
周不会拒绝，也不介意她来，但还是希望她能察觉到，这个家变成他们几个的聚会场所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周知道自己的家很适合聚会，所以也不打算强烈反对，但千岁偶尔会不打招呼就突然跑过来，希望她能反省一下这一点。
「因为只要去你家，真昼儿就会自动跟过来，这样就赚到了。」 「你主要还是冲着真昼来的吧。」 「被发现了。」 「呵呵，我很高兴能和千岁同学在一起哦？」 「真昼儿……！」 「哼，别用那种『我赢了』的表情看我。」
周不是那种会嫉妒同性朋友的人，但千岁得意洋洋地炫耀的样子还是让他有点不爽，所以表情变得有些不悦。
看到周的反应，千岁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得意，周甚至认真考虑要不要把她从粘在自己身上的真昼身边拉开。
「没关系的，周是特别的，对吧？」 「我知道。」 「你很爱吃醋呢～」 「我绝对不是在吃醋。」 「哈哈～你很羡慕吧～」 「真昼，GO。」 「嘿。」
这种时候真昼就会理解周的意图，把剩下的薯条塞进还在喋喋不休的千岁嘴里。 虽然真昼的吐槽方式比树让千岁闭嘴时要温和得多，但千岁似乎更重视被真昼喂食这件事，所以很配合地乖乖吃了起来。
看着千岁像仓鼠一样大口吃着薯条，树苦笑着说：「椎名同学也被周影响了呢。」但他似乎不打算阻止，只是愉快地看着。
「不过，我们几个的关系变得比去年好很多了呢。」 「去年真昼和千岁连认识都不认识。」
一年级的时候，真昼还在扮演天使，没有和千岁或树说过话。 他们顶多只是见过面，完全没有交集。
一年后却变成这样，让人深切体会到人生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也是在这个时候知道椎名同学和你的关系的。」 「那时候我还以为心脏要停了。」
要是被别人知道，周平稳的校园生活就会崩坏，所以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因此周一直隐瞒着——却因为意外，在阳台上碰见了千岁。
说实话，周当时胃痛得不得了，但多亏了他们两人的善良，两人的关系没有暴露，最后还加深了交流。
「哎——没想到那个天使会和你在一起啊。真昼儿基本上不会让异性接近，所以更让人想不到。」 「……请、请你忘掉。」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现在可是个喜欢周的可爱女孩。」 「千岁同学！」
真昼儿害羞得脸微微泛红，瞪着千岁，但那一点魄力连让千岁感觉到微风拂过都做不到。 她没有生气，似乎并不想否定千岁的发言，只是对被捉弄感到不满而已。
作为被喜欢的一方，周感到既高兴又害羞，嘴角有种奇怪的痒痒感觉，但要是被发现的话，不只是千岁，连树都会加入捉弄的行列，所以他拼命地维持着快要扭曲的嘴角。
「周你们是变了，但我们还是没变啊。」 「真的呢。什么都没变。」 「是吗？我感觉你们比以前更轻松了。」 「怎么，你想说我们很乐天吗？」 「为什么要往坏的方面解释啊。我只是觉得你们比以前更自然了。」 「……我们看起来像是在秀恩爱吗？」 「与其说是秀恩爱，不如说是半自觉半无自觉地在亲热吧。感觉像是在牵制其他人，不让他们随便靠近？」
虽然他们被说成笨蛋情侣，但我觉得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自觉地在亲热。 感觉他们刻意表现出圆满、无忧无虑的幸福情侣的样子。当然，圆满幸福的情侣这一点不是谎言，但无忧无虑这一点是错的。
正因为听了他们的内情，所以才觉得他们并不是什么都没想就在一起亲热。
不过，他们平时就一直亲热也是事实，所以还是笨蛋情侣没错，但现在的两人比去年更加放松，显得沉着冷静。
「哇，这种地方。」 「为什么是贬低的气氛啊！」 「没有贬低没有贬低，是在夸奖你们。」 「骗人……」 「阿树，你那样也算是夸奖吗？」 「你最好记住坦率地夸奖别人这句话。」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你说什么？」
周认为只要他们不捉弄自己，自己基本上都会坦率地说出感想，实际上在不被捉弄的时候，他应该都有好好地当面告诉真昼，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理解成那样的。
「周你有自觉的时候，对赤泽同学的态度就会有点冷淡呢。真羡慕。」 「为什么！？」 「没什么，因为你是特别的。你只会对赤泽同学摆出那种态度。」 「周，你这家伙……」 「真昼，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哎呀，这算是不能说的话吗？」
真昼露出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美丽的微笑，歪着头反问。周已经无话可说，只能用嘴唇摆出一个「一」字。
「就算是傲娇的周，遇上真昼儿也是毫无招架之力。」 「谁傲娇了啊。」 「那就是娇娇咯。」 「谁娇娇了啊。」 「你。」 「周。」 「周。」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让周切身体会到这里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这下子他真的闭嘴了。
「别闹别扭了，好吗？」
周已经没有反驳的力气了，不如说他明白反驳也没用。真昼见状似乎以为他在闹别扭，于是用温柔甜美的声音轻声安抚，但周可没有被收买的打算。
「……你们给我记住。」 「是说我们？还是椎名同学？」 「都包括！」 「哎呀哎呀。」 「好了好了。」
他们两个明明知道周是看他们笑嘻嘻的样子才摆出冷淡的态度，却还是不改其色，真希望他们差不多该理解周为什么会冷淡以对了。
「……明天开始放寒假，你们两个还是一如既往？」
吃完饭后，四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于是决定一起看圣诞节必看的电影。不过，因为所有人都看过这部电影，所以看得不是很专心，时不时就会像这样插进几句闲聊。
「没什么活动，就是在家学习和打工吧。」
画面上正在播放一个孩子在圣诞节时一个人看家，然后运用智慧以滑稽的方式击退小偷的场景，可以听见中了陷阱的男人发出惨叫。 周一边看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思考树的问题。
虽然寒假是学生期盼已久的假期，但老实说，就算放了寒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不用去学校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变化，但到头来还是要学习，周的打工时间也会比平时更长，所以并不能对假期本身感到高兴。
「我和周差不多。不过因为不用打工，所以学习的时间会变多。」 「呜哇，你们两个好认真。我要是像你们那样整天学习的话，脑袋会爆炸的。」 「要适时休息一下哦。我也不喜欢连续学习半天，那样会很累，脑袋也会转不过来，所以也会安排一些和学习完全无关的事情，比如做家务或者兴趣爱好。」 「真昼儿太认真了，和我差太多了，我都要哭了。」 「因为我喜欢学习嘛，这也是我的兴趣之一。」 「我无法理解。」
真昼儿似乎喜欢学习新事物、学会做自己不会做的事情，所以她会涉猎各种领域，学习知识和技能，而学习就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以前她好像有「必须当个好孩子」的强迫观念，不过现在她学习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和满足好奇心，所以对她来说并不痛苦。
周也喜欢吸收知识，但还不到真昼那种程度，所以对真昼无止境的上进心佩服不已，但在千岁看来，似乎显得很异常。
「顺便问一下，周你寒假不回去吗？」 「我还要准备考试，三方面谈的时候也和我妈见过面了，所以我们有谈过寒假时间短就不回去了。我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硬要安排时间回去也不太好。另外，最大的原因是——」 「原因是？」 「……带真昼回去的话，大概会被介绍给亲戚们。」
志保子总是会想方设法排除万难，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好补强的了，她还是会继续替周张罗打点。周可以想象得到，她一定会一边暗示真昼是未来女儿，一边带她去向亲戚们炫耀。 周不认为这些本身是坏事，但考虑到被陌生亲戚包围的真昼心情，还是不能随便带她回去。
树似乎从周不情愿的态度察觉到了什么，他「啊～」了一声露出苦笑，周则是耸了耸肩。
「那你又怎么样？」 「啊～我？跟平常一样去跟亲戚们打招呼，然后听他们说东说西。」 「预定要听他们说东说西啊。」 「反正继承家业的是大哥，没必要对我施加压力吧。我家真的少不了啰嗦的亲戚。」
树说溜了真心话，抱怨道「麻烦死了」，让千岁的目光动摇了一瞬，但她马上又露出平时那副开朗的笑容。
「我家就和平时一样。已经算是每年的惯例了，新年期间就是看看歌唱节目，悠闲懒散地度过。」 「……别忘了还有作业。有很多哦。」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想忘掉的事情！」
因为不能太过深入，所以周刻意不提，而是像往常一样吐槽了一句，千岁马上发出哀怨的抗议，周这才暗自放心地笑了。为了不让千岁再次出现刚才那种脸色，周简单带过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