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心情反而很好

　在真昼于女性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周离开座位去清洗真昼的裙子，除了刚才那块比较大的污渍之外，还发现到处都有飞溅的小污渍。

　因此他仔细地用水冲洗，再用混合了水和中性清洁剂的溶液轻轻拍打，最后的结果可以说是几乎都清干净了。不过，飞溅的范围比想象中还要广，为了清除污渍，裙子吸了很多水。

　那条裙子看起来很难保养，周不能粗鲁地拧干，只能用毛巾尽量吸干水分，但还是没办法完全弄干，所以还是湿的。 　虽说天气逐渐变暖，但还是很冷，而且回去的时候太阳也已经下山了，总不能让真昼穿这样回去……周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回到休息室，发现真昼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他了。

　不知为何，她穿上了全套装备。

「很适合你呢。」

　卷丝若无其事地称赞，看起来完全没有恶意。

　弄脏的只有裙子，所以周只要把下半身的制服交给她就好，可是卷丝却把整套制服都给了她，让人分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不过，考虑到她本人的性格，应该算是善意吧。

　的确，正如卷丝所说，非常合适。

　不知道卷丝是否也拥有木户那种一眼就能掌握体型的神秘能力，真昼穿在身上的制服可以说完全符合她的体型。

　这类服装如果尺寸不合，通常会显得很不体面，但真昼身上的制服却恰到好处地遮掩了身体曲线，同时又呈现出优美的线条，尺寸感非常完美，简直就像「我本来就在工作，有问题吗？」一样合适。

　大桥给人一种漂亮系的气质和印象，而真昼给人的印象则是偏向可爱。不知为何，她连发型都配合服装换成了发髻，这肯定是她中途开始兴致勃勃地配合的结果。

　真昼似乎因为穿上平常不会穿的打工制服而情绪高涨，一看到周就笑着张开双手，向他展示说：「请看。」那模样实在太可爱了，要不是卷丝在场，周早就抱紧她好好疼爱一番了。

「幸好有合适的尺寸。」 「谢谢你们特地为我准备。我现在感觉赚到了。这样感觉就像和周一起工作……我很感激。」

　真昼微笑着走到周的身边，那笑容实在太耀眼了，不能让多余的人看到。毫无疑问，客人们的心都会被她夺走。

　难得有这个机会，真昼向卷丝取得许可后，和周拍了几张照片。她看起来实在太幸福了，周害羞得脸颊发痒。

「哎呀，我个人是觉得你来我们这里工作也无所谓……」 「不，我这边的监护人不会允许的。」

　卷丝开玩笑地邀请，真昼则维持着不变的微笑，干脆地拒绝了。

「而且现在才开始的话，等习惯之后可能就会辞职了。您的邀请让我很荣幸，但我不能接受。」

　她温和的语气和声音，以及耀眼的笑容都一如既往，但话中却隐约带着几分强硬。卷丝听了，也回以温和的微笑。

「哎呀，是吗？真可惜。」

　卷丝大概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做出奇怪的反应，而是干脆地作罢。周一边看着她，一边尽量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什么都没感觉到，然后瞥了真昼一眼。

　周知道，那张美得几乎要让人用手遮住眼睛的灿烂笑容，稍微蒙上了一层阴影。

　打工需要得到学校的许可，但在这之前，还需要得到父母的许可，也就是在文件上签名盖章。因为真昼是未成年人，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她的状况有些不同。

　她极力避免与父母联系。

　周见过一次真昼的母亲，她对真昼说过「除非必要，否则别叫我」之类的话，所以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否则真昼不会主动联系父母。

　姑且不论周第一次见到时，脑中首先浮现「严厉」一词的母亲，他觉得相对沉稳的父亲应该可以顺利取得联系，但真昼似乎不想在事到如今还和他们有不必要的牵扯。

　周也认为，如果是为了保护真昼内心的平静，那么这么做比较好，而且周也觉得事到如今才说这些，所以除非真昼主动提起，否则他都会彻底避免这个话题。

　周知道这次也该顾虑一下，但顾虑过头的话会造成反效果，所以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自然的表情，不过还是被真昼看穿了，她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

　真昼的嘴唇缓缓地无声编织出「没关系」三个字。

　如果真昼是在勉强自己或是逞强的话，周应该也会开口说些什么，但从她的样子来看，周告诉自己不需要过度担心，然后迅速抬起视线。

「……那个，虽然拖到现在才来，但请让我重新向您道谢。谢谢您在我生日的时候提供协助。」

　真昼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向系卷弯腰行礼。

　周拜托真昼在他说可以之前尽量不要来打工的地方，而真昼也老实听从了这个请求。系卷则表示不用道谢，只要让他听到两人亲热的场面就好。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所以真昼似乎一直都没有直接来见系卷。 　真昼是透过木户送了谢礼和信件过去。

「哪里哪里，我才要感谢你提供滋润，让我工作起来非常顺利。」 「顺利……？」 「真昼，你不用对老板深究。」

　周用眼神向系卷恳求不要给真昼灌输多余的概念，系卷却只是用灿烂的笑容回应他的诉求。

「虽然不太明白，但能帮上忙就好。」 「嗯，我吃得非常开心。我才想向你道谢呢。如果能为你们的幸福尽上绵薄之力，那就再好不过了。因为我最喜欢幸福的情侣了。」 「谢、谢谢……？」 「先不论动机，我也很感谢你。一直以来都很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啦，呵呵。」

　看样子没有人能阻止系卷，周只好放弃，采取无视的态度，同时低头致谢。系卷的笑声传了过来。

「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太好了。看着你们，心里就觉得很温暖。」 「……谢谢。」 「藤宫同学总是很认真工作，身为老板的我也很高兴，但又担心他和女朋友相处的时间太少……既然你们互相理解、支持，那就太好了。难得你为女朋友着想——」 「文华阿姨，停。不要太打扰他们两个。」

　周正要阻止文华说出不想让真昼听到的话，开门声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卷线器的话。 　听到在学校经常听到的声音，周反射性地看向门那边，只见木户放下平时扎着的马尾，穿着便服抱着纸袋站在那里。

「木户同学……！？」 「嗨，椎名同学和藤宫同学。啊，藤宫同学穿制服很好看呢，椎名同学也很期待吧。」

　木户干脆地说出感想，还附带一个完美的眨眼。周想起她确实没看过自己穿制服的样子，同时又马上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不是员工的木户会在这里？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姨叫我带替换的衣服过来。我家离这里不远，所以正好。总不能让你们穿着这里的制服回去，而且衣服也湿了，最好拿去送洗，所以我赶紧过来了。」

　从时间来看，应该是木户接到通知后就马上被拜托了。 　卷线器明显地垂下眉毛和肩膀，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大概是对于在白色情人节突然把人叫出来感到过意不去吧。

「在这个时期麻烦彩香同学过来，真的很不好意思。」　 「别在意，有困难的时候就是要互相帮助嘛。椎名同学也对不起，你本来打算今天一整天都欣赏藤宫同学穿打工制服的样子吧。被我看到不太好呢。」

　木户很会照顾人，总是为周着想，也顾虑到周不想让真昼知道他开始打工的事，所以调整了行程，避免让真昼看到周打工的样子。

　虽说这次是不可抗力，但木户似乎还是对看到周穿打工制服的样子感到抱歉。她把纸袋的提手挪到手肘内侧，然后双手合十对真昼摆出道歉的姿势。

「不、不会，这也没办法，而且我已经很满足了……很帅气。」 「呵呵，那就好。我介绍他打工也算值得了……啊，这是要换的衣服。我姑且选了还没穿过的，要是品味太差的话就抱歉了。因为是急着选的，所以选了我个人希望椎名同学穿的衣服。」 「不会，谢谢你。帮大忙了。」 「你们等一下就要出门了吧？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事情办完就赶紧闪人了。」

　木户似乎真的只是为了送换洗衣物过来，把装着衣服的纸袋交给真昼后就准备回去，这让周也感到很不好意思。

「你特地过来送换洗衣物……真的很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木户，真的很谢谢你。我会再找机会答谢你的。」 「不会不会，别客气。毕竟是阿姨拜托我的，她还说可以带多的饼干回去，所以不用在意啦！还有，与其说我很忙，其实是小总在外面等我。他跟过来了。」 「咦？为什么他没进来？」

　虽说现在还是傍晚，但冬天的太阳下山得早，天色已经暗下来，夜幕即将降临。周可以理解身为男朋友的茅野要来接送，却不太明白他没跟进来的原因。

　即使今天没上班，茅野也是员工，进入员工区域应该没问题才对。周看向木户，她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哎，因为椎名同学也在，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打扮，所以需要换衣服。还有就是被宫本先生缠上了。」 「啊……」

　大概是因为在白色情人节没上班，所以被宫本调侃是「有女朋友的男人」吧。周大致猜得到。

「所以，我打算快点回去享受小总。那么我先告辞了，再见。」

　木户留下一句让人想吐槽「你是武士还是忍者」的退场台词，就迅速离开了休息室。周和真昼面面相觑，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么，藤宫同学可以下班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送女朋友回去吧。」 「咦？可是现在还早吧。」

　周看向墙上的时钟，指针显示离原本预定的下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今天本来就没什么好好工作，周本来打算至少在最后好好工作再回去，但丝卷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温和地笑了。

「这个季节的夜晚本来就没什么人，人手也足够，所以没关系的。就当作是我给你添麻烦的一点小赔礼吧。啊，不过大桥小姐被淋得一身湿，你可要记得去关心她一下。」 「那不是大桥小姐的错……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明不是丝卷直接泼的，她却好像觉得自己有责任。周觉得太过客气也不好，于是决定接受她的好意，然后重新转向真昼。

「真昼，你换好衣服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下班后也会去换衣服。」 「好，我等你。」

　真昼穿着员工制服的样子虽然可爱，但周还是觉得平常的她更好。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走出休息室。 　身后传来丝卷开心的笑声。周心想，早知道就等丝卷离开后再亲，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事到如今才觉得难为情的周，嘴唇微微蠕动着，回到更衣室前先去大厅那边露个脸。

　在他们离开座位的期间，似乎有几组客人进来了，不过有两个人在大厅就足够应付了，所以周暂时松了口气。 　只是，站在柜台旁边待机的大桥小姐在客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阴沉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她很沮丧。虽然已经没有动摇的神色，但心情明显还在最低点徘徊。

「大桥小姐，衣服上的污渍已经洗干净了，没事的。」 「真的……？那就好，可是也不好……」 「没事的，别那么沮丧。真昼应该也没有生气。」

　实际上，真昼看起来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困惑和惊讶更强烈。之后拍了换装照片，结果看起来比正常享受咖啡厅的乐趣还要开心三成左右。

　当然，周不能断言真昼的感情，但可以说大桥小姐的情绪不用低落到在地上爬的程度。

「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而是……女孩子精心打扮，期待和男朋友约会，结果却把气氛搞砸了，对我来说打击很大。如果是我被那样对待，也会受到很大的打击……我居然对别人做了那样的事……活动会留在记忆里，所以我想留下幸福的回忆。之后回想起来会觉得很幸福的纪念日不是更好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知道，她大概没有生气。但这是我的心理问题。」

　大桥不相信周的安慰，不如说她明白周说的是实话，却还是垂头丧气。 　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大桥同样感到失望。周明白这是良心的谴责，所以无能为力，只好把为了安慰她而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

　这样一来，只能静观她本人如何接受这件事了。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虽然我无法读取真昼的心思，所以不能断言，但至少我并不在意。我想将来我们回想起来，应该会相视而笑。」

　的确，正如大桥所说，周也想留下幸福的回忆，可以的话，还是不要留下痛苦的回忆比较好。 　不过，这次的白色情人节，应该不会成为大桥所想的痛苦回忆。

「还有，真昼换上制服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

　大桥慢吞吞地抬起头，周微微苦笑，想起真昼刚才的模样。

「她说，能做平常做不到的事，真是太幸运了。我们还拍了情侣照，她看起来非常满足。她说要把照片当成宝物。」 　真昼连发型都重新整理好，和周穿着一样的制服，天真无邪地开心着。看到这样的她，谁会认为她很不幸呢？

　虽然发生的事可能不是好事，但真昼连这样的意外都能找出乐趣，化为美好的回忆。这次的意外，她也平静地接受，为发生的事赋予新的意义，最后享受了这个过程。 　当然，回去之后周也打算再次确认真昼有没有受到伤害，但可以肯定的是，真昼很擅长自己找出乐趣。

　周打算之后再问她，今天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什么样的回忆。

　周对眼眶湿润到极限的大桥笑了笑。

「那我先下班了。辛苦了。」 「……辛苦了。」

　正好这时铃声响起，大桥有事要到桌边，周向他打声招呼，他便用比刚才更有精神的声音回应。

　可能是习惯了，他用待客用的开朗表情去招呼客人。周看着他，然后走近正好回来收拾空桌的宫本。

　他端着托盘回来，看到周若无其事地回来，似乎稍微松了口气。

「你女朋友还好吗？」 「是的。我这边没问题，所以老板好意让我早点下班。这样可以吗？」 「跟大白天比起来，现在比较有余裕。老板之后也会去厨房或外场帮忙，发生这种事，当然会想让你早点回去。」 「那就拜托你了。啊，麻烦你去安慰一下大桥小姐。还有，现在绝对不能用太严厉的语气说话，她现在很沮丧。」 「我知道，我也说得太重了。」

　周小声补充的这句话让宫本老师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宫本老师基本上对任何人都很友善，为人爽快又冷静，就像大哥一样，但唯独对大桥小姐很容易感情用事。他对陌生人的态度甚至更温和有礼。

　周觉得他这种态度是各种事情没处理好的结果，如果能更温和地对待她，大桥小姐应该也会更坦率一点，所以周暗自感到遗憾。

「我觉得支持是很重要的，但请不要用力过猛，反而把人打趴了。大桥小姐对这方面是很敏感的。」 「……这我也知道，但你为什么说得好像很了解一样？」 「因为我和宫本老师还有大桥小姐都是可以商量事情的对象。有些烦恼是宫本老师不知道的。」

　就像宫本会找周抱怨一样，大桥也会找周倾诉烦恼和抱怨。因为是个人隐私，所以周不会说出去，不过他们两个基本上都会互相抱怨对方。

　作为倾听者的周只有一个意见，那就是希望他们早点坦率面对彼此。

　听到「宫本不知道」这句话，宫本的眼神变得有些不悦，让周感到有点害怕，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好了，别瞪着这边，先好好安慰她，让她愿意说出自己的烦恼吧。还有，有客人来了。」

　听见门铃声响起，周催促宫本，他便瞬间切换成迎客模式，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向门口。周一边佩服他切换得这么快，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宫本的恋情能够实现。